因为有了路，距离缩短了。因为有了路，世界变大了。

生存的挣扎，虽然仍旧痛苦，却被赋予了新的意义。唤醒梦想的光芒，让生命线延长。

                                                 --- 2009年6月再上宜底

（一）  变迁

这趟我们一行六人早上从丽江出发，没进镇上，带着几箱文具和图书坐班车走新公路直接到阿海电站，在阿海电站附近一个叫“托支”（音译）的地方午休，然后雇了一辆小面包上宜底。托支这地方，若说是条村落，不如说是一处山间驿站。这里的人们并不务农，他们做生意，做过路人和工程队的生意。在一家小店吃米粉，店家问，“你们来旅游的吗？”我们笑了，这在公路边上的，灰尘漫天，两边都是光秃秃的大山，要环境没环境，要景色没景色的，旅游也不会挑这地吧？店家瞥瞥嘴，“这里可好玩啦，很多人来旅游的呢！”呵，听店家如此一说，我倒真要看看此地有何玄机！

这里其实就是个大市场，平行四列房子，一会就转完了。好好一转，发现此地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三毒”横行，明眼人一看就明白了。所谓“五脏”：食，住，玩，通讯，运输汽修。说“食”，大大小小的餐馆，什么烧烤店、川菜、家常菜等等，还有，菜市场里鸡鸭鱼蔬菜等该有的基本都有，水果摊也不少。说“住”，靠山两家客栈，还有一家看上去有点档次的宾馆；五金店，日用品店，超市，诊所药店，建材店俱全。说“玩”，弹丸之地，做美容美发按摩的却一大堆，粗略数数，大大小小的少说有6、7家；至于茶座麻将厅录像厅什么娱乐俱乐部的一样都没少。说“通讯”嘛，中国电信、移动和联通各占了好几个铺位，打得不可开交，网吧也有。“运输汽修”就不用说了，驿站怎能少得了修车和卖零配件的呢，还有停着摩托和小面包在等生意的男人们。唯独没有的是邮政和银行。

至于“三毒”，一是随之而来的严重环境污染，过多的工业垃圾和生活垃圾无法处理，被胡乱废弃在公路两边，废水通过管道直接就排到公路边的泥坡上，加之附近修筑水电站和道路所引起的漫天沙尘，只可用“恶劣”二字来形容。余二毒，以这里的架步，想必大家都能联想得到，色情和赌博是免不了的。

应运而生，是的，这里的一切都是应运而生的，凭借这里的地理位置，更要的是听说政府要在金沙江构筑十五个水电站的工程计划，人们瞅准了工程队在偏僻荒凉之地长时间艰苦生活的背后所引发的商机。然而，若缺乏监管和引导便会导致积重难返的环卫、生态和治安问题。我猜想，驻在这里的人们不会去思考这些，因为在艰难的环境中，往往只有生存和经济发展才是唯一会被关心的话题，这一直是至上而下的盲点。

从托支到宜底的大村子，盘山而上，大概13~15公里山路，约莫两小时车程。开小面包的年轻司机虽然天天跑山，却未曾走过这段路，自然也不晓得宜底这村子。曾经让跑山经验丰富的老司机都满头大汗地疲于应付的崎岖山道，虽然依旧碎石满地，颠簸难行，但阔宽了两倍的路面，使每一公里的迈进不再显得如去年那般突兀地险峻。从车窗望向峡谷深处，带给我更多的是山峦盘绕金沙江之壮丽所带来的感叹，而不再是让人感觉随时可能坠入深渊的惊心肉跳。而第一次走这种山路的小玲和佳茵，惊呼“太危险了”，不敢往山涧下望，错过大好美景。姑且勿论此举是否为了水电工程作移民搬迁开路，政府的这点血本还是花得对，确实是为山地居民做了点实事。在大山间修扩这样的偏僻山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加之村落间距离遥远，山里田地又贫瘠低产，这段的修路工程对政府可说是并无单项经济效益可言。但对于山地居民，修路，不仅仅是有了路，提高行路安全，保护生命；修路，带来了与外界接触的契机，是贫困村落将获得更多外界关注和支援的前提！

小面包底盘低，碰到有大石块时就要停车把阻道的石块移开，于是，一路便走走停停。半山停下搬石块，风光大好，大家蜂拥而下拍照留念。这时远处几个放学上山回家的孩子，看到我们下车拍照，便高兴地叫起来，挥着手跟我们打招呼。我们举起相机叫道，“快来，快来！给你们拍照，跑过来！”一听到拍照，孩子们立刻就背着书包啪啦啪啦地跑上来了。听赵云指挥，孩子们嘻嘻哈哈地排成一排，伸着小脑袋瓜，在镜头前露出纯真快意的笑脸。这些孩子们住在上方不远处的村子，每天步行到下方的牛克席村小上学。跟孩子们交谈得知，牛克席村小有5个班，收1~4年级学生。赵云问孩子们，“你们知道这里以后要变成什么吗？”孩子们摇着头，不明就里。“那你们希望这里以后变成什么？”一个小男生立即很大声地应到，“漂亮的城市！”大家哄地都笑了。孩子的愿望是那么的美好，然而，这是不可能实现的愿望，因为不久将来这里将被湮灭，我们眼前的壮丽景观都会消失，包括孩子们现在的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