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要放弃你自己! (此小段主笔:小冬)
和校长商量完蓄水池的问题,与木老师一同到小虎家家访。小虎的情况比较特殊,他之前学习很好,但自从父母亲离异、母亲带着哥哥到丽江后,他的学习成绩就一路下滑。现在家里只有奶奶和父亲,父亲还外出打工常年不在家,只有农忙得时候才回来。想这样的家庭只有1.5亩地,年收入约2000块钱,纯收入只有500左右,抛去需要购买基本生活用品,每年也就没剩多少钱了。由木老师带路,我们和小虎一起到田地里找他的父亲和奶奶,然后大家一起回到小虎家里。我没想到,屋子里竟然是这样子的:外面看来装有卫星天线,但实际母屋里根本就没有电视。唯一的电器就是电灯了。小虎和奶奶平常就睡在母屋里,几块木板简单搭起来,就是小虎的床。现在正是小麦收割的季节,所以我这次来便正巧能碰上归来参加收割的小虎父亲。
一个优秀的孩子在受到家庭变裂的打击后变得无心向学,缺乏家庭关爱,缺乏必要的心理辅导和鼓励,很是让人痛心。所以我希望通过沟通,帮助小虎树立一个正确的方向,让他朝着这个方向一直前行。
我问小虎,到底知不知道北京?小虎说,“知道,那是祖国的首都。”
我又问,“小虎,那刚才为什么你不说呀”“那么多人,我不敢”
我现在知道为什么孩子们都不说了,原来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敢。这里的孩子不善于表现自己,不像城市里的孩子,人愈多,越想表现自己。我问小虎,想去北京看看吗?小虎说,非常想,因为2008年奥运会就是在北京召开的。“小虎,那以后可就要好好学习了。因为不好好学习,怎么走出村子,怎么去外面看看?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但是外面的世界也很无奈。假如小虎以后有了知识,有了文化,就算不去北京,去中国的任何地方都一样的闯荡。”我掏出手机给小虎看,告诉他现在城里人都使用手机和电脑,手机是用来联络的,电脑可以用来做很多的事情,比如打游戏、办公、和朋友联络等等很多的事情我们都是靠电脑来完成。现在学校里有一台电脑,但除了木老师,其他老师都不会操作电脑,而且又都懒得学习,那台电脑就形同虚设。由于老师们不懂,所以这里的孩子也就没办法学习到电脑。我告诉小虎,“不管别的孩子学不学电脑,但是如果你想走出这里,就一定要想办法把电脑学好,因为未来的任何事情基本都离不开电脑。”
我还让小虎记住一句话:大丈夫言必行、行必果。意思是既然把话说出去了,就一定要把答应的事情做好。因为就算学习好,人品不好也不行,人品比成绩更重要。只要给自己的人生树立一个正确的方向,按照这个方向一刻不停的奔过去,你就会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小虎,等你长大了想去北京发展或上学,就让木老师给我打电话,我一定会在北京等着你来!”
与小虎的父亲聊天了解到,他常年在外面打工,但都是一些临时性工作,有今天、没明天的,要是运气差碰上了不好的工头在工程完结后带钱潜逃,他就一分钱也拿不到。我不希望小虎步父亲后尘,我告诉小虎父亲,就算小虎考不上高中,也不应该就让他辍学打工,孩子还可以上职业学校去学习一种技能,这对孩子未来的发展是非常有帮助的。
我们聊天的时候,小虎的奶奶在做午饭。奶奶拿出黄色的熏肉薄片,放在火上烤,然后用刀切开,跟辣椒一起炒,看着很诱人。然后奶奶还做了一个野菜清汤。在这里能看见青菜,我真是相当的兴奋呀,因为我知道这贫瘠的山头里,只能种一些粗粮,种菜是很困难的。我知道,这是奶奶为招待我们特意炒的菜,平时,也许只有在过节的时候小虎他们才能吃上一点肉。我夹了一片肉,第一口咬下去时,肉里的油都溅了出来,很腻很难受,再咬第二口时,肉片已经变成肉干,竟然硬得难以下咽。这是奶奶为客人拿出来的家里最好的食物呀!顿时我又夹上几片。奶奶问我需不需要添饭,我说不用了,才扭头跟木老师说个话,回头就发现奶奶已经把饭给我添好了。由于胃不太好那几天都吃得少,看着这碗冒尖的米饭,不知道如何是好,吃不完就太浪费太不合适了。大概看出了我的尴尬,小虎父亲说,吃不完也没关系。我想,那怎么行呢,这里的叔叔大爷们好不容易耕种出来的,我哪能浪费呀!我说没事,能吃。可惜我的胃不争气地疼起来,木老师看出我痛苦的样子,安慰我说没关系的,实在吃不下就别吃了,村民们好客,看你碗空了,就会主动帮你添饭。我喝了几口汤,实在也撑不下去了,只好羞愧的把碗递给木老师。这顿饭,会让我记住一辈子。想想在北京的时候,经常是心安理得地浪费粮食,现在,顿时感到无比的惭愧!
又坐了一会,时间不早了,我们准备离开。这时小虎拉着我的手问,“哥哥,你还会再来吗?”看到孩子不舍和期待的眼光,让人心都快碎了!我答应他,“哥哥一定会再来的!”
** 成长
赵云再次见到小花时,感到欣慰多了。2004年当他在宜低村碰到阿家三姐妹时,她们家的情况实在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孩子们的爸爸在04年9月的一次车祸中不幸丧生,他所坐的车子从山崖上翻侧,坠落金沙江。那绝对是宜低村村民们悲伤的一年,车子上好几个本村村民,不是死就是伤,小珍和小青的妈妈也就是在那次车祸中受的重伤。孩子们的妈妈患有风湿性心脏病,家里突然失去了主心骨,除了心灵上的伤痛外,本来就不宽裕的家计越发难以维持了。那时孩子们也都还小,最大的孩子在学六年级,最小的才二年级。家不在本村,在山里偏高处,每天妈妈都要下山到地里劳作,由于身体不好,像收割这样的重活只能靠好心的亲戚在空闲时间帮忙。
后来,村民们看她们家困难,帮孩子妈妈找了些轻便活干赚点钱,家里环境也就没那么艰难了。去年,身体好多了的妈妈带着孩子们把家从山上搬落到村子里,妈妈干活和孩子上学都方便多了。孩子们都很懂事,学习很努力,现在,两个姐姐已经读初中了,小花就读五年级,一家人就靠妈妈的独立劳动来养活。赵云找到小花家时,妈妈还在地里劳作未归,小花烧火煮饭。赵云不擅言辞多论,倒是实实际际地拍下了一组好片片。
2004年赵云看到两个四、五岁大的小女孩在水沟边快乐地洗衣服,这么小的孩子就懂得分担家务,让他很受触动。这次,他找回那两个孩子。看到当年的小不点今天已经长大、上学了,我们相信,对于赵云来说,那感觉就如同一位父亲看到自己多年没见的孩子一般的欢欣和动容。两个朝阳般的孩子脸上绚烂的笑,便是对所有关心她们的人最珍贵的回报。
其实何止是她们,在宜低,每个孩子都是那样的鲜活。他们快乐的笑脸,是穿透我们心中的一道阳光,温暖和支撑着我们。若说是我们给他们带来了希望,还不如说,是他们让我们看到了希望。由于他们的纯真和快乐,由于他们的坚强和向往,令我们觉得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而且,让我们羞愧于做得实在太少了。孩子们应该得到更多的关怀。
物质的贫乏也许不是最可怕的,因为我们也看到了,贫穷把人的心智磨砺坚强,在这里,即使艰难,人们还是在努力地生存、探索和发展。在宜低村,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们,他们需要的是更多更多的人文关怀和观念上的引导。如果要捐赠,请把知识捐赠给他们吧!如果要扶贫,请把走向世界的路指给他们!
如果要捐赠,请把知识捐赠给他们吧!如果要扶贫,请把走向世界的路指给他们!
当我们必须离开时,很多孩子和家长,还有木老师和曹校长都来送行了。我们的车子,还搭上了几个坐顺风车的村民。其中一个清秀的姑娘,19岁,她姐姐嫁了一个台湾人,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她也得益在束河古镇开了个小店经营。她说束河的朋友三番几次要求她带他们来宜低,看看她的家乡,但是她坚决不让他们来,而且在朋友们面前绝口不提家乡的事。我们问为什么?她的回答不仅让我们瞠目,甚至悲哀。她说,“我哪好意思带他们来呀!让他们看到我的家和亲戚是这个样子的,我以后都没脸见人了!”生她、养她的宜低大山,你不难过吗?我还能记得小时候学的古训: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做人不能忘本。我们对她说,就是因为家乡贫困,越是应该把朋友带进来,让更多的人了解这里的情况,为村里争取更多被帮助的机会呀!如果人人都只顾自己过得好了就忘根负本,村子还能有什么希望?如果,这个姑娘有听到我们今天的大课,不晓得会不会在孩子们面前感到惭愧?
今天,天好蓝,阳光好灿烂,山好青,云好白。我们清晰地看到了前方叠叠的山峦,蜿蜒绵长的山道,穿峡而过的金沙江,苍夷嶙峋的山脊,峡谷上夹隙而生的村落,以及,那一道又一道的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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